第16章 南来北往

    寒来暑往，又是半载春秋。

    安庆府，长江畔，一间名为南来北往的杂货铺里正响着呼喝声。

    许一梦最终接受了周池的建议，允许周池去做一些他想做的事情。

    只是她提出了三个要求，不扬名，不争霸，以及...不教化。

    不扬名不争霸好理解，维护天命是仙庭职责，纵使神州陆沉，也早已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

    而...不教化这条，却是许一梦对于周池的警告。

    他对于人族过于心软了，不像仙人。

    凡人以微末之力教化众生，是积德祈福。

    但仙庭的职责只是维护天命。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仙庭也一样。

    当然，虽然周池有些心软，但许一梦没有苛责周池。

    他加入仙庭时间不长，第一次任务就是天罡级任务，进入的还是对他而言如同人间炼狱般的王朝末世。

    心性不足也是正常。

    但这也代表着，周池的自由度是最低的。

    现在也是如此，杂货铺虽然开了，许一梦也继续带着楚雄和明路去各州继续巡视，但仰雁雁，却在周池身边过着她的废人生涯。

    “大！大！大！小！小！小！”

    随着地下的呼和声更大，周池敲算盘的声音一时有些停止，随后看到一个只有一米高的小女孩正拿着一沓银票从楼梯口快步跑了过来。

    小女孩边跑边兴奋的喊着话。

    “鬼公公，婆婆让我给你送票票！”

    小女孩就是当初仰雁雁出手抢的那个小女孩，而鬼公公就是仰雁雁给周池取的外号。

    嗯，这个名字不是为了凑cp，纯粹是...鬼公二字的谐音深得仰雁雁之心。

    “花花真乖，来，吃糖，然后下去告诉鬼婆婆，就说店铺要关门的，她也该干活了。”

    小女孩接过周池手里的糖果，也是赶紧含在嘴里，眉开眼笑起来。

    “谢谢鬼公公。”

    周池听着这话，却是低下身子，眼角含笑，亲切的说道。

    “叫周叔叔。”

    小丫头虽然不记事，但仰雁雁的交代她还是记得的，顿时小手往后一塞，微笑着摇头。

    也不等周池其他吩咐，小丫头哒哒哒的跑下楼梯，替周池传话去了。

    南来北往杂货铺，主营日常百货，顺手开了个小赌坊。

    然后，就没了。

    没有什么组织架构，更没训练什么暗夜杀手。

    只是单纯的和南来北往的商户打交道，然后忽悠着路过掮客们赌上两把。

    周池的建议提醒了许一梦，他们超然于世的手段可以获得很多明末百姓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的消息。

    但她忽视了，百姓本身也能知道很多消息。

    仰雁雁的确能读取记忆，但谁的记忆有用，她也不清楚，不过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大海捞针。

    看着夜色逐渐降临，周池也走到杂货铺门口，拿起门板，开始一点点的关上了大门。

    而随着大门开始关闭，地下赌坊里，独眼豁牙的仰雁雁猛地打开筛盅，里面却是一个六六六的豹子！

    “六六六，豹子，大小通杀！”

    通杀声响起，众掮客顿觉眼前一暗，全身心都有些呼吸不畅，整个意识都昏天黑地起来。

    而他们的感觉没错，他们的确昏了过去。

    而小女孩早被仰雁雁安排去给周池收拾货架了。

    五只无形厉鬼在掮客头顶盘旋着，疯狂的吸收着众人的记忆，只是一刻钟后，这群掮客如梦初醒，全都骂骂咧咧起来。

    “妈的，又来这套，无盐女这么出千，又准备不讲道理是吧！”

    “老娘赢你们还需要出千，这叫赌术，知道什么叫赌王之王吗，老娘就是，不服憋着！”

    仰雁雁张眉咧嘴，也不在乎她嘴里的豁牙让她看起来更丑，而周围的赌徒见到这种情况，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因为这个赌坊只是提供场地供他们消遣歇脚的地方，日常收点场地费，出了豹子他们也不用赔多少钱。

    他们是一群靠这长江水道吃饭的掮客，可不是真正的赌徒。

    知道东家要关门了，几个熟悉的掮客也相互吆喝着去哪里吃晚饭，顺便探讨下去哪里做生意才能赚到钱。

    而周池自然满脸笑意的和离开的人打着招呼，顺便对地下的事情说着抱歉，而掮客们十分自然的调笑道。

    “你这婆娘虽然好赌，但赌术是真不错，就是丑了点，可惜了你这俊俏后生...。”

    面对掮客们的调笑，周池脸色不变。

    这话初听很尴尬，毕竟男俊女丑，必有软饭。

    但听的多了，也就不怎么在乎了。

    等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周池也关上了最后一块门板，抱起小女孩就走下楼梯，随后脸色一顿，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有些不一样的仰雁雁。

    脸色如水，阴暗不定。

    周池只是停顿一瞬，没有露出吃惊的神色，只是扫视一圈后，也就逗弄着小女孩，朝着屋后走去。

    “花花，我们去吃饭。”

    而此时的脑机通讯仪里，周池早已开始和仰雁雁交流起来。

    “怎么，终于有发现了？”

    “嗯，有个掮客想去江陵看看，因为他的堂弟路过那里，然后买到不少粮食。”

    明末气候进入小冰河时期，最大的伤害就是粮食产量。

    江陵附近早就传来旱灾的消息，一个路过掮客居然能买到粮食，的确有问题。

    知道这条线索可以追踪，周池也带着小女孩坐到饭桌上，同时在脑海里问道。

    “还有其他线索吗？”

    “没有，其他的都很普通，看不出问题。”

    “联系队长吧。”

    周池早就做出选择了，有仙庭在，不说他能不能拯救天下苍生，就算能，现在的仙庭也不会允许他做。

    而随着这个消息传入许一梦耳中，很快的，一直在北方流浪的地俊组也得到了消息，申元喜想到自己一年多的流浪生涯，决定和许一梦汇合。

    天兵也是人变的，虽然寒暑不侵，全员辟谷，那也是枯寂无聊，还不能自由自在的修行。

    反正他们速度快，就算找错了，就当锻炼各自的御风术了。

    随着许一梦也准备行动，周池也看着仰雁雁满不在乎的眼神，看向身边狼吞虎咽的小女孩，露出一丝遗憾。

    周池的表情让仰雁雁眼神抽搐，立刻在脑海里对他骂道。

    “想什么呢，目标都没确定，指不定咱们还要玩几年。”

    “终归要走的。”

    周池清楚，能在大灾之年把粮食卖给陌生人，不是傻了，就是他粮食真的很多。

    分别的确让周池有些难过，毕竟贪情也是人性的一种。

    而仰雁雁却温柔摸着小女孩的脑袋，随后对着周池温柔笑了笑，脑海里却是骂骂咧咧的。

    “呵呵，等你多做几次任务，再读读史书，看到了自己昨天才见过的人早就死了千百年，连杯黄土都找不到。”

    “到了那个时候，你就明白，生离死别这玩意，在我们这种人眼里...连根青菜都不如。”

    看仰雁雁一边和自己交谈，手中的筷子已经在划拉面前的菜盘，周池嘴角抽搐，脑中回道。

    “所以你下凡就是图一盘青菜？”

    “那是，仙庭里的营养剂味道好是好，还可以想什么味道就能有什么味道，可它那口感就不是人吃的。”

    仰雁雁张开血盆大口，面前的菜盘顿时一空，还假模假样的打了一个饱嗝，逗的小女孩咯咯的笑了起来。

    等小女孩也吃完了饭，仰雁雁单手抱起小女孩，随口点赞三连。

    “厨艺不错！继续保持！记得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