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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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随着夏季最后一场雨的结束,北城正式入秋。 屋内冷空气未散，姚摇一大早就被冻醒,起床刚洗漱完,就看到莫子嫣在厨房里煮早餐。 昨天莫子嫣回来得晚，两人没碰上面，这会儿坐在餐桌上,莫子嫣终于有功夫问她昨天的事。 姚摇把经过大致跟她说了一遍。 莫子嫣咬着包子,“也就是说你现在的身份就是他未婚妻了呗？” 姚摇喝着粥含含糊糊的。 莫子嫣坏笑，“那你们接下来打算干点什么啊？” “干什么啊。” 姚摇嗔她一眼,“合约懂不懂,就是假的,再说他这两天出差,也没说需要我。” 莫子嫣点头,“那就等他回来,不过你也催着点儿，这未婚妻不是白当的，得让他帮你解决问题。” 姚摇又想起那一裤兜子烂事儿。 这两天她过得与世隔绝,还真不知道网上现在怎么议论她,至于她mama那边,昨晚上她倒是通过电话,说状态还可以。 姚摇觉得莫子嫣说得对,既然合同签了就得看到疗效，她还真得问问蒋执什么时候出手,想着,她拿起电话,可还没播出去，手机下一秒就震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她停顿了下,接起。 “喂，是姚小姐吗？” 男人的声音礼貌温和，也有点儿耳熟，“我是昨晚的律师。” “……”姚摇睁大眼，“噢，您好，有什么事吗？” “是关于您和新跃解约的事，”律师单刀直入，“之前蒋先生吩咐过，让我尽快帮您解决，请问您今天有空吗？” 姚摇有些咋舌。 这蒋执速度还挺快？ 律师：“如果您今天有空，且觉得有必要的话，可以跟着我一起去新跃解约，到时会有司机来接您，如果你觉得麻烦，我也可以全权代理。” 话音落下，姚摇愣了愣。 莫子嫣凑过来问，“怎么了？” 姚摇捂住电话，“蒋执那边安排律师带我去解约，律师问我要跟他一起，还是他替我去。” “当然要一起去了！” 莫子嫣想都没想，“这么大的事儿你自己一定要盯着，而且你不想看薛诚吃瘪吗？” 倒是没想过这一点，姚摇神色恍然。 薛诚吃瘪的话…… 那她还挺想看的。 抱着这个“胆大包天”的想法，姚摇在下午跟律师一起去新跃解约。 她也才知道律师姓齐，是北城内有名的律师，也是蒋执专用的法律顾问。 和这样牛逼的人物在一起，姚摇走路都生风，加上她今天黑裙墨镜高跟鞋，一进公司，就引起不小轰动。 因为解约和李四健的事，姚摇最近在网络上热度很高，大家都以为她这段时间会安静如鸡，却没想到这女人居然神采奕奕地冲到公司来。 不光如此，身边还跟着几个高大威猛的男人。 一个看着像律师，另外两个人高马大的，明显是保镖。 这配置，这气派，公司群和茶水间顿时炸开了锅。 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姚摇跟着齐律师进了薛诚的办公室，两个保镖则留在门外等着。 薛诚知道姚摇来解约，态度不冷不淡地坐在老板椅里。 姚摇和齐律师在他对面坐下。 三个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这种场合姚摇没经历过，难免有些紧绷，也就没摘墨镜。 薛诚看了她一眼，扯着嘴角笑了下，“小姚最近过得挺好啊，都请得起保镖了。” 姚摇提上一口气。 手痒痒得还想找杯热茶扬在他脸上。 齐律师把话题岔开，“您好，薛先生，我是姚小姐的代理律师，解约的事，我负责和您谈。” 不等薛诚反应，齐律师把该准备的文件拿上来，进入正题。 首先就是解约，虽然新跃这几年没给她什么好资源，但也确实不存在侵害乙方的行为，所以这个违约金，蒋氏会代表姚摇方一次性付清。 知道她会乖乖赔钱，薛诚懒洋洋地靠在那，直到听到“蒋氏”二字。 男人猛地坐直身子，“蒋氏？ 哪个蒋氏？” 齐律师笑容温和，毫无感情，“就是你知道的蒋氏，全国最出名的蒋氏。” ——涉及地产，餐饮，线上线下零售，影视等各个重要行业，即便在圈内，也是各个娱乐公司趋之若鹜的存在，俗称，金主爸爸。 姚摇根本不知道自己“名义上的男人”有多厉害，眼睛溜溜地在这两人之间转。 在律师平静的目光中，薛诚得到答案，这才想起上次姓周的那事儿，也是蒋氏摆平的，只不过他那阵子太忙，就给忘了。 思及此，男人视线落在姚摇身上，嗓音干巴巴的，“你什么时候跟蒋氏，这么熟了。” 姚摇一动不动地靠在椅背上，墨镜几乎遮住她大半张脸，薛诚根本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沉默片刻，她漫不经心地动了动唇，“我认识谁需要经过你同意？” “……” 好歹是个老板，身边的人对他向来毕恭毕敬，就算姚摇曾经再离经叛道，面对他的时候也是一口一个诚哥，可现在—— 薛诚暗暗咬牙。 一腔闷气无处可发。 按照律师的说法，姚摇今天之所以敢明目张胆地和他叫板，就是因为身后给她撑腰的人是蒋执，如果是这样，这件事就不能这么草率的处理。 在这个圈子混，谁要是得罪蒋氏，谁就是傻逼。 薛诚不想当傻逼，当即转成笑脸，“原来是蒋执，那你们早说嘛，早说我也不至于——” “不至于买热搜搞我？” 姚摇这会儿底气很足，她摘下墨镜，语调悠悠。 男人假笑僵在嘴边。 姚摇似笑非笑，“还是不至于把我的地址告诉李四健，让他来弄我？” 没想到她这么直白，薛诚有点慌，“不是，你听谁说的，这跟我没关系，知道你地址的人也不止我一个。” 姚摇扬着天鹅颈，没说话。 齐律师就在这时淡声开口，“既然说到这，那我就顺势跟您讲清第二个问题，蒋氏这边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您买热搜黑姚小姐，故意把地址泄露给姚小姐的生父，以及您和她的生父勾结在一起，上新闻捏造事实污蔑姚小姐的一系列证据。” 薛诚表情一空。 齐律师人畜无害地笑了下，“如果您拒绝公开澄清且道歉，我会代表姚小姐立即追究您及贵公司的法律责任。” 说着，齐律师合上文件，“顺便，蒋先生还有一句话让我转达。” 听到这话，姚摇一愣。 薛诚的脸已经吓成了猪肝色，“什、什么话？” 齐律师：“姚小姐的合法权益就是蒋氏的合法权益，如果你想和姚小姐对着干，蒋氏不介意奉陪到底。” …… “他真这么说的？ ？” “我靠也太爽了吧！” “我就说，选择蒋执准没错，他还是十年如一日的靠谱！” 晚上九点，姚摇和莫子嫣在家里热火朝天地吃着烤rou。 饿了一天，姚摇食指大动，除了吃就是吃，莫子嫣问一句她才答一句。 “那现在什么情况，那些声明什么时候发？” 莫子嫣问。 姚摇用青菜卷rou，“薛诚说明天，今晚上会打好草稿发给齐律师看。” “行，”莫子嫣满意点头，举起酒杯，“来，为咱们牛逼的蒋总干一杯！” 姚摇笑了下，也举起酒杯，“干一杯。” 两个人咕咚咕咚灌了几口酒，莫子嫣有点醉，“哎，你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道个谢。” 翻rou的手一顿，姚摇双颊被熏得发烫，“这么晚了，不太好吧。” 话虽这么说，她却乖乖拿起手机。 莫子嫣：“有什么不好的呀，你们两个现在都签了合约，那打个电话发个信息，不都挺正常，就算是合作伙伴，也要增进一下感情啊。” 姚摇想了想，觉得她说得对。 毕竟今天这么风光，全靠他。 稍作酝酿，姚摇拨下电话，可当“蒋执”二字出现在屏幕上，她又开始犹豫，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等待每多一秒，她的心情就跟着忐忑一分。 虽然两个人签了合约，但到底还不是那种关系。 齐律师说，他这次去南方是去谈生意的，这么晚又这么突然地给他打电话，会不会打扰到他？ 正想着，电话猝不及防地接通。 她还没反应过来，耳边蓦地响起一个女声，清清冷冷，又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喂？” 听到这个声音，姚摇猛了一下。 确定没打错，她才把电话重新挪到耳边，那边再次开口，“路小姐？” 这个几乎陌生的称呼让姚摇堪堪一愣。 她是谁，怎么知道自己姓路。 思索间，女人的声音还在继续，“蒋执今晚喝多了，没办法接你电话，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替你转达？” “不用，”姚摇下意识拒绝，揪着发烫的耳根，声音磕磕巴巴，“我没事，谢谢。” “那——” 女人还要说什么，她却完全没心思听下去，匆匆挂断电话。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直至几秒后才渐渐平息。 莫子嫣见她表情不对，问，“怎么了？” “没什么，”姚摇干巴巴一笑，“吃饭吧。” — 吃过饭，姚摇早早洗澡准备睡觉。 可不知为什么，就像着了魔似的，她一闭上眼就想起那通电话，随之而来的还有好多疑问，例如那女人是谁，为什么知道她姓路，还有蒋执真的喝醉了吗。 说实话，她声音真挺好听的。 咬字标准，嗓音温柔，应该是个面容姣好的女人。 听她的说法，两人应该关系很亲密，毕竟蒋执那人骨子里淡漠，能亲近他的只有少数，不可能让不熟悉的人送他回住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刚刚那通电话会不会坏了两人好事？ 万一两个人正处于暧昧期，被她电话这么一打……可是她也没说什么，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越想脑子越乱，姚摇在床上来回打滚儿。 一面好奇那女人到底是谁长什么样，一边又在脑子里勾画这两个人在酒店里翻云覆雨，就这么胡思乱想了很久，她才渐渐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莫子嫣的嚎叫声吵醒。 像是疯了一样，莫子嫣过来给她看微博，姚摇靠在床上，迷糊间看到热搜词条上挂着一行字——【新跃道歉声明】。 “……” 姚摇立即清醒过来，用自己手机看。 虽然此刻不到九点，但网友们都已经打起精神唇枪舌战了，面对新跃突然的道歉，大家十分意外，毕竟之前这公司可是疯狂卖惨抹黑姚摇，结果现在反转了？ 简单翻了翻路人的评论，大部分都在懵逼。 姚摇点开道歉微博——一张盖着公章的文书，里面白纸黑字的跟大家澄清姚摇泼薛诚水的前因经过，而后又诚恳地道歉，说不该把她的私人地址泄露出去，也不该相信李四健单方面的言论。 跟着，就是一堆听着好听但没什么卵用的话，看着光明磊落正正经经，可谁都知道这公司是朵白莲花。 微博发完刚过半小时，下面就已经骂成一片。 姚摇看着那些曾经攻击自己的话反扑在新跃身上，简直神清气爽。 然而事情到这里并没有结束，下午的时候，微博再次热闹起来，这一次，是因为李四健。 这会儿姚摇正在自己的公寓打扫，突然接到莫子嫣的电话，莫子嫣让她上微博，她这才看见李四健道歉澄清的视频。 是一个自拍的视频，一打开就是男人那张油腻jian猾的脸。 姚摇强忍着恶心看下去。 其实视频也没解释太多，无非就是他为了找姚摇要钱，用这种方式绑架她，又澄清了早年家事，比如他跟姚摇的母亲感情并不好，他这些年插科打诨不管妻儿，才闹到这副田地。 对于给女儿造成的伤害，他表示深深的歉疚，并承诺以后都不会缠着她。 短短的一分四十秒结束。 微博下面骂声一片。 在娱乐圈里，这种吸血鬼父母并不少见，姚摇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但网友的愤怒却都是一样的，一方面是被欺骗的愤怒，一方面是对这件事本身的愤慨。 当然，也有理中客出来说话，说姚摇受的委屈不假，但这个时候一起反击，估计也是找到了强有力的靠山，但娱乐圈背景水深，即便新跃知道姚摇背后的靠山是谁，也不敢说。 不过这样的微博很快就被网友的评论淹没，剩下的就只有大家对她的同情与维护。 可能这件事持续的时间比较久，姚摇到这时候已经没那么多情绪波动了，就是单纯挺意外李四健道歉。 不用想，就知道有人在背后逼着他这样做。 而这个人，只能是蒋执。 他还是和六年前一样，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半点含糊都没有。 可不同的是，以前他每次护着她，都会来她这“讨糖”，有时候是让她给自己送瓶水，有时候是让他抱一下。 但现在，他做什么都是默不作声的。 让齐律师转达的那句话也好，让李四健声泪俱下的道歉也罢，他都没有通知过她分毫，也自然不会向她讨要“报酬”。 到现在，快两天了，两个人更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姚摇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表情茫然地坐在沙发上。 脑中浮现出男人那张冷冷淡淡的脸，也在思考是不是应该再给他打个电话道谢，但又因为昨晚的事不敢贸然行动。 却不曾想，电话就在这时响起。 姚摇一低头，就看到“蒋执”二字。 心口瞬间一紧，她顿了两秒，把电话接起来。 这一次，不是那个女人，而是蒋执的说话声，拖着腔调，带着一股不明显的笑意，清晰明了地落在她耳边—— “两天了，你连个电话都不知道打。” “谁教你的？” “……” 大概没想到他会主动给她打电话，还以这样的问句开头，姚摇脑子空了好几秒，才慢吞吞道，“你忙完了啊。” “嗯，刚谈完一个合同。” 侍者帮蒋执拉开车门，男人长腿一迈，稍稍俯身坐进去，朝一旁的女人点头。 松了松领口，蒋执：“吃饭了吗？” “还没，”姚摇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多了。 “为什么？” “没什么心情，也不饿。” “因为热搜？” 姚摇沉默了两秒，问出心中所想，“李四健的视频，是你做的吧？” 蒋执没说话。 姚摇抿了抿唇，“谢谢你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处理，还有解约那件事，齐律师都跟我说了，你很早就让他开始准备。” 官方又公式化的感谢，毫无感情色彩。 男人懒洋洋地靠在后座，隔了会儿才开口，“就这些？” 姚摇：“……” 蒋执：“没别的？” 这一问，彻底把她问懵了。 偏偏那边像是非要得到个满意答复似的，就这么等着。 姚摇放弃挣扎，把昨晚想一晚上的事儿说出来，“其实，我昨天给你打过电话，但不是你接的，是一个女人接的，声音很温柔，说你喝多了。” 似是反应过来什么，男人握着手机的指尖一顿，侧过眸瞥向旁边安静坐着的陶惜澜。 发觉蒋执朝自己看过来，女人抬起头，温柔一笑。 蒋执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刚要开口解释，就听姚摇语气小心道，“没打扰到你们吧？” “……” 男人眼神变得晦涩不明，“什么？” 姚摇咽了咽桑，“就，如果打扰到你们，我说声道歉，希望你女朋友不要介意，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跟她解释。” 因为离得近，陶惜澜清楚听见“女朋友”三个字，表情尴尬地看向蒋执。 男人刀刻一般精致的侧颜落在夕阳的余晖里，随着对方话音落下，气压瞬间变得极低。 就这么静默好几秒。 直至眉宇间积郁起nongnong的不满和轻戾。 “姚摇，”嗓音里带着难以克制的火药味，蒋执气得冷笑，“你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