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白昼流火
见到长孙晟大笑,长孙清漪的脸上也不免多了些笑容。 “父亲伤势未愈,还是不要太激动了。”她低声的提醒,说着,走了过去给长孙晟掩上了被子。 长孙晟摆摆手,“行了,人要死天注定,不会因为这么点伤寒就能躲过去的。” “父亲又胡乱说话了。”她埋怨了一声。 无难在这边闲不住,偏要到处看看,长孙夫人自然是随着外孙女性子来,招呼了稳重的管家带着无难去各处看看。 姜承枭则跪坐在一旁,与长孙晟聊起了朝政。 “太子...哎,真是没想到。” 说起了太子的事情,长孙晟也是不胜唏嘘。 在他的印象中,虽然太子小聪明很多,但是在大事上并不糊涂,包括当年阻止皇帝开凿大运河的事情。 只可惜,他太不懂得收敛自己了。 一个春秋鼎盛的皇帝,怎么会愿意看见自己儿子和手底下的重臣勾连在一起呢。 加之太子的长相身材都不为皇帝所喜,迁都之后便被皇帝留在了陪都长安留守。 这算是变相的软禁冷落。 换成谁,恐怕都会心情郁结。 “太子这个时候出事,陛下也因此病着了,朝政已经搁置了,苦的还是天下百姓。”长孙晟无奈道。 现在天下是个什么光景,到处都是烽烟,到处都是野心家,暴匪,乱民。 现在皇帝不能处理政事,这各地的平匪事宜只怕是要搁置了。 长孙夫人没好气道:“你把你自己的身体养好就行了,还cao心国家大事呢,难不成陛下还会让你带兵平匪不成。”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长孙晟眉头一揪,喝了一声。 “是是是,我不懂,你懂!”长孙夫人回了一嘴,起身离开。 姜承枭尴尬的笑笑,开解道:“妇翁也不必过于忧心,陛下一定会尽快调节过来的。” “但愿吧。”长孙晟摇了摇头。 旋即,他看着姜承枭,莫名的叹息一声。 “青雀,将来你有何打算啊。” 这话问的姜承枭愣了愣,他不太明白长孙晟是什么意思。 长孙晟笑了笑,缓缓道:“其实这天下还没到最乱的时候,我始终觉得,这只是个开始,将来只怕是会更加的糟心。” 姜承枭沉默,能做到高位的臣子没有一个是傻子。 长孙晟现在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现在无非就是看谁能耗得过谁了,关中贵族要是沉不住气,他们就会先造反。 陛下要是没了耐心,他就会开始全力剿匪。 这是一场从宏业六年就开始的拉锯战,而现在快要抵达顶点了。 今年,朝廷要还是不能剿灭青州的暴匪,皇帝也该坐不住了。 “妇翁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姜承枭安慰道。 长孙晟点了点头,忽然,他朝着长孙清漪说道:“观音婢,你去叫辅机过来,我有话对他说。” “好。”长孙清漪点点头,转身去了。 在她走后,长孙晟又遣散了周围的仆人。 这一举动,让姜承枭觉得长孙晟接下来只怕是要说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长孙晟目光转向姜承枭。 “青雀,我自知时日无多,有一件事情你一定要答应我。” 这一刻,长孙晟目光中带着哀求之色。 “妇翁...你。” “能不能答应。”长孙晟道。 见此,姜承枭只好无奈道:“妇翁且说,只要青雀能做到,一定不会推辞。” “好,我希望将来有一天,辅机若是落在你手中,求你饶他一命,让他隐姓埋名的活下去,好不好。” 这话听起来没头没尾,可是姜承枭却是一瞬间就明白了长孙晟的想法。 只怕是他也察觉出了这天下迟早会大乱。 沉默片刻,姜承枭轻轻颔首。 “妇翁放心吧,不管怎么说,辅机是我夫人血脉相连的兄长,我会的。” 闻言,长孙晟欣慰的点了点头。 其实他与姜承枭之间有很多事情没有说开,但是翁婿两个人很默契的没有提起。 便在这时,长孙无极来了。 “父亲,您找我。” 长孙晟‘哼’了一声,“青雀难能来一次,也不知道陪陪他,怎么做人的,我就是这么教导你待客之道的吗?” 长孙无极委屈,明明是您不想看见我,让我滚得,怎么现在反而又怪起我来了。 不过他可不敢和长孙晟顶嘴,只能讪讪道:“冲儿身子不好,我刚刚去看了他,还望青雀勿怪。” 长孙晟眉头一蹙,担忧道:“还没好吗?” “好多了,已经能下床了。” 长孙晟有意让儿子和女婿亲近,因此牵线搭桥的说着俩人之间的好话。 但是这根本没用。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俩人尽管已经很克制了,但是火药味还是一刻也停不下来。 对此,长孙晟也很是无奈。 而在另一边,在长孙府到处乱跑的无难遇见了一个比她大一点的少年。 “你是谁?”少年梳着总角,歪着头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无难看了一眼少年,骄傲的抬起头。 “不告诉你!” 说完,无难还摆了一个鬼脸。 少年愣了愣,不过还是认真的自我介绍。 “我叫长孙冲。” 无难不理他,嘟着嘴,正当她准备转身走时,忽然被天空中奇异的景色吸引住了。 一碧如洗的天空,几道橘红色的光芒在空中划过长长的曲线,其尾巴长长的痕迹在天空中经久不散。 “那是...什么?”长孙冲也看见了,他张大嘴巴,长这么大,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 这一幕,自然也是落在了庭院中的长孙晟等人的眼中。 “白昼流火,这是......”长孙晟瞳孔颤抖。 这是大凶之兆! 长孙无极眼中闪烁着未明的色彩。 “白昼流火,天下大旱,魑魅魍魉,妖孽横行!” 一旁的姜承枭听了,内心直翻白眼。 很显然,这只是陨石划过大气层流下的痕迹罢了。 不过,在这个时代,只怕蕴含的意义很是不详啊。 长孙晟嘴角苦涩,这白昼流火,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国危矣! 终南山,孙半仙站在山巅,灰色道袍飘荡。 “来了,终于还是来了。” 他语气莫名,似是不忍,似是伤感。 “师叔,什么来了?”魏玄成站在孙半仙身后,看着白昼流火很是无感。 “天下大乱!” 闻言,魏玄成翻了翻白眼。 “师叔,你只是半仙,不要cao着仙人的闲心,你应该想想,这个月我们要是找不到药材,连吃饭都成问题。” 孙半仙没好气的骂道:“瞧你那点出息,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你将来是要出将入相的人,怎么一点心胸没有。” “出将入相?”魏玄成蹲在地上,拔起杂草举了起来,“你见过吃草的宰相吗?” “呸!”孙半仙走过去,指指点点道:“我给你算过一卦,你的机缘在北方,今日就是出行的最佳日子,还不赶紧出发。” “不去。” 魏玄成回了一句,闷头找药材。 宰相什么的,等解决了吃饭问题再去思考吧。 孙半仙恨铁不成刚,“老道下半辈子的依靠就是你的前程,你去不去!” “不去!” “去不去!” “不去!” 洛阳,齐王府。 “殿下,上天预示已经到了。”皇甫伽摸着胡须,眯着眼说道。 齐王看着空中消失的流火,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通知杨感,今夜就行动!” 皇甫伽躬身一礼,“臣,祝愿殿下。” 皇宫。 钦天监站在观星楼的顶端,两名小童看着师傅维持抬头看天的姿势已经有了半个时辰。 “师傅怎么了,脖子不好吗?”一名小童奇怪道。 “笨蛋,师傅在看天!”另一名呵斥。 “看天干嘛,明天下雨吗?” 另一名小童:“......” “不。”钦天监的声音传来,旋即他转身,面色悲戚道:“天不下雨,但是天要哭了。” 两名小童对视一眼,他们都觉得师傅糊涂了。 天哭了,不就是天要下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