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章 挺难办

    没任何意外，岗子上就是来接应吴三桂一行人的内应。但叫人意外的是，这二人的身份竟是汉军营的牛录额真，要不是他二人与阿林阿对上了暗语，就冲岗子后面整整齐齐的一哨兵丁，阿林阿都以为是自己这边暴露而遭了埋伏。

    “辽阳守备丁权！”

    “右屯卫百户张继！”

    “参见吴将军！”

    汉军营，其将领大多出自明军降将。起初，老奴努尔哈赤将降服的汉人编成十六个佐领，但并未单独编旗，只是将之打散并委任汉官管理，并各归隶于建州八旗之下。

    天启二年，见识到明人火器犀利的老奴命汉官辖下以四千人口者出二百人为兵，这才逐渐有了汉军营的雏形。

    黄台吉继承汗位后，因对明战争的接连失败，其在女真八旗中的威望日衰，出于制衡各旗主及诸贝勒势力的考虑，他这才打着汉人精于火器的借口，拨出汉人别置一军。

    又因沈瑜为黄台吉招揽到了大批汉人工匠，大量打造出来的火器火炮也需要有兵源充实。

    于是，本就在辽东饱受八旗子弟欺压的大量汉民出于能吃饱饭的考虑，纷纷投身于汉军营内，使得各汉军营的兵力一下就膨胀到了五六万之巨。wap..OrG

    为了便于管理和平衡汉军将领的势力，黄台吉在天启十三年时，仿八旗制度，以石廷柱、马光远、王世选、刘之源、吴守进、金砺、李国翰、巴颜为汉军八固山。下设二百七十八个佐领，兵额五万八千人。

    而在平时的训练和几次对外战争中，汉军营的表现也叫黄台吉倍感欣喜。

    与女真八旗始终屡禁不止的劫掠习性相比，汉军营将士不仅表现出八旗子弟少有的克制力，其在战场的表现也是同样骁勇。

    最为难得的是，汉军营的八固山对黄台吉的汗命几乎到了唯命是从的地步。这与桀骜不驯，总是把抢劫当成家常便饭的女真八旗一比，黄台吉对一众汉将和汉军营的重视程度也是与日俱增。

    正因如此，当德尔格勒向黄台吉请求援兵时，深知连山关至关重要的他便毫不犹豫地派出了刘之源和李国翰的两营汉军。在黄台吉看来，以连山关、摩天岭的地势之险，再加上这两营汉军的重炮和德尔格勒的叶赫部兵勇，明军就算来攻，没个十几二十万人想攻破这座险关也是极其困难的。

    见这两名汉将用在明军中的军职自称，吴三桂虽对这种两面三刀之辈很是厌恶，可因任务在身，他还是很客气地与对方见过了礼。

    “二位将军客气了，军情紧急，此间非久留之地，接下来的事，还得仰仗二位！”

    听出吴三桂话里的隔阂，丁权也知道自家降将的身份的确有点儿尴尬，但他曾也是辽阳明军中的一员悍将。可辽阳那一战，就连威名赫赫的戚家军和白杆兵都不是建虏的对手，他一个拖家带口的守备，即便有通天的本事又能拿女真人如何？

    苦笑一下，丁权知道，他其实已经没了回头路，自打他一怒之下斩杀了几个凌辱汉民女子的狗建虏，而这相关证据和他的投效书就在辽东锦衣卫手里捏着，一旦再度反水，那他可就真是走投无路了。

    向着身后一摆手，十三个汉军营士卒便开始卸甲脱衣，等脱的差不多了，丁权这才跟吴三桂道：“将军，还请您和弟兄们委屈一下，就充作丁某的亲兵先混进大营吧！”

    眉头微皱，吴三桂低声道：“这样行吗？你的亲兵，大营中就无人认得？”

    一直没咋说话的张继闻言，却是抢着答道：“吴将军有所不知，俺们这一营汉军，都是从各汉军中抽调来的，丁大哥自打来了便携部驻守后岭，还是前个儿才换防进的大营！”

    点了点头，想来黄台吉对各汉军营将领还是存着戒心，虽说临时拼凑起的人马战斗力和协调上会打些折扣，但用来守营也是足够了。

    换好了汉军营的衣甲，吴三桂一行人便随着丁权二人沿着山道向大营走去。至于丁权那些亲兵，则换上吴三桂等人的衣服，又从丁权那领了赏钱，由阿林阿领着，继续以烟贩子的名义准备在附近寻个隐蔽的地方先潜藏下来。

    有惊无险地混进了大营，丁权也直接把吴三桂等人的营帐安排到了自己寝帐的旁边，作为汉军牛录，他倒是能带二十名以下的亲兵充作护卫，但一个牛录毕竟有三百多号人，虽说这些人都已跟着他多年，可他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人出去乱说。

    按说吴三桂本不用亲临险地，可东江军中懂绘制军事地图并划定标尺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再加上把这差使交给别人他又不放心，无奈之下也只好他亲自走上这遭了。

    而带上阿林阿和乌尔衮等人，则是陈继盛定下的另一道连环计，至于内容是啥，吴三桂则主动选择了回避。毕竟在来东江之前，皇帝可是与他说过，东江的一应军务都要以陈继盛的安排为主才是。

    “你们几个，去那边守着，我跟丁四他们几个有要事商量！”

    吴三桂愣神的功夫，丁权的声音从帐外传了进来，打发走了巡哨的士卒，丁权这才闪身进来军帐！

    “吴将军！”

    一进来，丁权就要下拜，看着这位头发已经花白的大明降将，吴三桂的心里多少也有些不忍，赶紧自榻上起身，把跪了一半的丁权给扶了起来。

    “丁将军这是作甚，如今你主我客，一切还需仰仗将军才是！”

    “将军，某在靖东营时，曾于祖帅帐下听用，这一礼，乃是某向祖帅谢罪的！”

    言罢，这名年近五旬的老将眼中竟泛起了泪花，从他敢私下干掉为非作歹的女真人上看，他不仅心存良知，对辽东汉民的遭遇也是充满了同情。

    “靖东营！？”

    低声惊呼一声，吴三桂也没想到，这位牛录额真竟与自家还有些牵连，看来这趟差使自己还真就来对了！

    “啧啧！真没想到，竟能在此遇到舅帅的故人……”

    泰昌元年，祖大寿受父族蒙荫出仕为官，所受的军职便是靖东营游击，丁权那个时候便是靖东营的一名伙长，后因老奴攻破沈阳，因他是辽阳本地人，这才随着一众老乡被调到了辽阳驻守。

    “丁将军，当年之事，朝廷自有公论；你能弃暗投明，仍不失为我大明的一条好汉！还请将军说说，如今这摩天岭上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拭了拭眼角，丁权这才说道：“禀将军，这摩天岭主将刘之源隶属汉军镶黄旗，此人虽然年轻，却是深得黄台吉器重，与汉将马光远、李国翰、金砺皆为汉军营中的后起之秀！起初这汉军营不过两旗，后因兵力渐丰，黄台吉为了分权，这才仿八旗旗制分设了八固山，这刘贼能独领镶黄一旗，就这地位，连身为女真人的石廷柱都没法与之相比！”

    点了点头吴三桂道：“如此说来，咱们是无法从此贼身上打开缺口喽？”

    “还不仅如此，此贼不仅对黄台吉忠心耿耿，其人更是精通兵法韬略。再加上他为人多疑善变，对俺们这些临时拼凑过来的汉军将领更是有所提防！”

    “喔？此话何讲？”

    丁权把手伸向怀中，将一张白纸平铺到了桌上，下意识地看了帐帘处一眼，只见乌尔衮正带着几个人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这才指着纸上的勾勾画画道：“将军，这是我驻防的后岭布防图，我等麾下士卒，被刘贼划分成了十八队，每队以一牛录领兵。而这摩天岭上，则被刘贼划成九块防区，每个牛录都只能在自己的防区布防，没有他的调令，擅自串防直接就是问斩。而每隔一月，我等又会与中军的九个牛录进行换防，就算是这大营里，每个牛录也只能在划定好的范围内活动，且将领间绝不可互串通信。且刘贼亲兵还会不时巡检各个防区，所以我与张继虽费劲心思，其他防区的布置还是始终无法侦知！”

    听得连连点头，吴三桂也觉得这刘之源还真是个十分谨慎之人，可他来都来了，说什么他也不能轻易放弃。

    东江军不是没有强攻摩天岭的能力，只是汉军营据险而守，自己这边又是仰攻，若不提前得到各个炮位的具体布置和标尺，除非有对整座摩天岭实行火炮洗地，不然东江军的损失绝对是陈继盛无法承受的。三斤九两的大明之天启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