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黄台吉也要溜

    大凌河城下，黄台吉脸色阴沉地看着面前已经残缺不全的城墙和城下早已堆了满地的尸体，右手不由得将佩刀刀柄又攥紧了几分。

    连续二十多天的攻城战，大凌河城的数断城墙在明金两军反复争夺中足足被削平了三尺，在数次危机之时，祖大寿甚至亲自领着家丁亲卫反杀出城，祖大乐的右腿也被流矢所伤，祖宽麾下的一营人马在一战中仅剩七八十个返回了城里……不得已之下，昨天夜里祖大寿亲自放出了祖大弼这头猛虎，只听祖二爷话的关宁死士金晨又嗷嗷叫唤着差点反怼到黄台吉的中军。

    明军伤亡惨重，后金作为攻城方的损失更是极高，固山额真博尔晋、梅勒额真乌苏占、甲喇额真舒穆禄、摆牙喇甲喇章京布颜图、扬古利族侄伊尔德尽皆战死，代善的四儿子瓦克达、固山额真图尔格等十七名女真将领被明军炮矢所伤，各旗战损死伤已经超过一万七千人。

    算上被明军炸死的豪哥五人，这一战，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后金的损失都是十分惨重和无法令人接受的。

    而黄台吉在范文程劝降失败后，又连续数次派人对着城内射出劝降书信，可祖大寿根本就不理他这套，反而派人给黄台吉又反射回了几十封劝降书来，言辞更是十分傲慢无礼，尤其是老奴大败之后，祖大寿在劝降信里更是百般嘲讽了后金一番，气得黄台吉差点没又背过气去。

    眼下，老奴惨败于辽河的消息也已无法隐瞒下去，而且在明军坚壁清野政策下，本想通过劫掠来维持后勤供应的后金军现在已经陷入了粮草奇缺、士气低落、人马疲惫的困境中。

    据探子所报，后金军的后方出现了大股明军，现在已经凿出了三道壕沟。

    为防止被明军合围，黄台吉不得已之下，只好叫代善好言好语地劝着莽古尔泰分兵突袭松山和杏山堡，想的也是打破明军合围之势，最好再抢上一批粮草回来。

    就在黄台吉正对着大凌河城发愁时，两匹快马自远处飞驰而至，两个戈什哈翻身滚下马背，踉踉跄跄地就跪倒在了黄台吉的马前，“贝勒爷，大事不好，三贝勒所部在萝卜沟遭遇明军伏击，甲喇额真丹岱，牛录额真阿尔津所部尽陷明军包围，三贝勒亲自领军救援，然明贼势大，三贝勒恐遭明贼腹背相击，无奈之下已败回本寨……”

    听完两个戈什哈的禀告，骑在马上的黄台吉身子晃了两晃，两眼一黑险些就栽下马来。

    两个摆牙喇赶紧上前扶住自家主子，稳住了心神，黄台吉又看了远处的城墙一眼，不甘又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聚将，立刻到中军议事。”

    连番大战，即便不算老奴那边的损失，黄台吉这边也已经伤到了元气，分兵突袭之策又被明军所破，再跟明人在这里拼消耗，他四贝勒能否全须全影的返回沈阳都是个疑问，无奈之下，黄台吉也只好暂时放下全部执念，一切还是等保全好自身之后再说其他吧！

    但即便要撤，以目前的形势看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大凌河城内的明军即便野战能力不足，但只要死死咬在黄台吉大军的后面，拖慢他四贝勒的行军速度应是不难。

    还有埋伏了莽古尔泰的这支明军，很明显就是早有预谋的，自己这边怎么走漏的消息目前还不好说，毕竟这明狗的斥候跟夜不收也不是白给的，而且明金两国之间的探子素来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到底哪个环节出现了纰漏，还需日后细细排查才是。

    至于一直被他怀疑和监视的沈医官，倒是一直老老实实的领着一群人在营内医治着伤兵和照顾代善。

    因困扰阿敏多年的足疾被沈瑜医治了个七七八八，感激之下的阿敏这段日子里与沈瑜走得很近；而私下里，阿敏又与黄台吉议定，沈十三的一切动向跟起居都会由阿敏的亲信“照顾”，据目前反馈来看，沈十三对大金的忠心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后金的中军大帐内，代善、阿敏、黄台吉这三大贝勒端坐正中，一众八旗将领则规规矩矩的站在了座下两侧，扫视一圈众人，黄台吉叹了口气率先开口道:“诸位，此番伐明，咱们可谓接连受挫，不仅在右屯折进去了豪格等人，这大凌河城更是久攻不下，损兵折将不说，咱们的粮草也不多了……”

    黄台吉话还没等说完，只听账外传来一阵人马嘈杂之声，紧接着，帐门被人猛地撩开，一身戎装的莽古尔泰领着七八个正蓝旗将领就这么直接闯了进来。

    见到这番景象，一直在座位上耷拉着脑袋的代善猛地将头扬起，脸上也因气愤而涌起了一片潮红，抬手点指莽古尔泰道:“越来越不像样子，主帅中军议事，尔等不经请示便闯了进来，这，这，这成何体统……”

    说罢，身体一直没恢复过来的大贝勒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两个包衣阿哈赶紧又是捶胸又是递水，生怕大贝勒又被气背过气去。

    莽古尔泰闻言一愣，向左右看了看，跟着他的正蓝旗将领自是不敢忤逆大贝勒，全都解下腰间兵刃，对着座上的三大贝勒恭恭敬敬的施起了大礼。zWWx.org

    可他三贝勒哪管这套，冲着代善抱了抱拳，语气不善地开口说道:“大哥，不是弟弟不懂礼数，实在是这一战弟弟憋屈啊！”

    把头上的铁盔重重一摔，莽古尔泰继续大吐苦水:“弟弟带着人马刚到萝卜沟，就遭到了明狗大队兵马的伏击，这群明狗人多势众不说，且火器犀利，甲兵悍勇，尤其是山谷两侧阻击的明狗，显然就是明狗将领的家丁亲卫，若不是有人故意泄露了消息……”

    冷哼了两声，莽古尔泰的目光自觉不自觉地瞟向了黄台吉那边。

    “啪！”

    听到这话，代善直接就将手中的茶盏给摔到了地上，手指颤抖地指着莽古尔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两个包衣阿哈又抹前胸拍后背地捋了好一阵，代善这才喘着粗气对着莽古尔泰说道:“混账东西，你莫不是猪油蒙蔽了心肝，这是大军中军，你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滚，你滚回自己的军帐好好想想，这是你和硕三贝勒该说的话吗？”

    见莽古尔泰还想继续犯浑，一直没说话的阿敏赶紧走下座位，叫上两个正蓝旗将领架着他们的主子赶紧走出了中军大帐。

    等到阿敏返回，脸色铁青的黄台吉这才将脸色缓了一缓，复又继续对着帐中诸人问道:“为今之计，我等还需早下决断，若战，当思一破敌之计；若退，则应避开明人耳目，以防祖大寿衔尾而至。”

    沉默了好一阵子，扬古力这位黄台吉的心腹先冲着座上的三位贝勒施了一礼，然后开口道:“几位主子明鉴，奴才愚见，这攻城夺垒，本就不是我大金勇士所长，而分兵突袭之策又被明狗所破，在这里跟明人硬拼消耗，吃亏的只会是咱们，所以，所以奴才以为，咱们还是应该早做打算才是……”

    在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后，还没等黄台吉说话，代善先开口说道:“咳，咳咳，杨古力，你跟四贝勒说得都没错，这场仗，咱们确是被明人算计了……”

    代善的话，虽等同于承认了战败，但仍旧给黄台吉这位主帅留足了面子，当下，黄台吉也不由得向大贝勒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摆摆手制止住屋内众人的议论，代善继续说道:“这一仗，虽说四贝勒是主帅，但受挫失利的责任并非是四贝勒指挥不力，相信大家也看到了，这大凌河城上到守将，下到普通士卒，坚守城池的决心和战斗意志是有多强……”

    “汗阿玛那边更是传回消息，说这明人皇帝就在辽东，想来也正因如此，这些明军将领才会表现如此积极，这一战，咱们在气势上便已先失三分，所以回去之后，诸将切忌心浮气躁，当安心cao演兵马，以待来年再战。”

    代善这一番话，听得黄台吉简直就要掉下泪来，现在他四贝勒在四大贝勒中的实力那是大不如前，豪格这亲儿子就不用说了，德格类、济尔哈朗、岳托和萨哈廉哪个不是跟他相交甚厚。

    而代善不但没有怪罪于他，反而在醒后第一个表现出了对自己的支持，更是毫无保留的把两红旗的全部兵马都托付给了自己。

    再加上力劝莽古尔泰突袭松山，现在还为自己找了台阶，这份恩情和气度，黄台吉觉得易地而处，自己能不能做到如同大哥这般都是一个疑问。

    既然代善这位大贝勒已经给事情定下了调子，那么后金撤兵的事也就基本定了下来，剩下的，便是商量撤兵细节跟路线，毕竟，后面还有赵率教跟满桂在哪虎视眈眈的等着，一个不小心，那可就腹背受敌了。三斤九两的大明之天启帝国